2006/11/06

《麵包與自由》
第十七章  農業

  Ⅰ

  經濟學常常被人非難爲從一個分明虛僞的原理中演繹出一切的,這原理即是:驅使人們增進其生産力的唯一刺激物乃是最狹義的個人一身的利益。

  這種非難是完全不錯的;我們如果想到在工業的大發明和大進步的時代中,人們都在追求萬人的幸福,而少有顧及一己的富裕,那麽,我們會更覺得這 是不錯的了。從來偉大的科學研究者和發明家都是特別以謀人類的較大自由爲目的的。假使瓦特、斯蒂芬森、雅加爾①等人當初能夠預料到他們夜以繼日苦心研究的 結果,會使無數的勞動者陷於悲慘的苦境,那麽他們一定要焚毀他們的計劃書,毀壞他們的模型了。

  ①J.-M.Jacquard(1752—1834)法國機械學者與發明家,曾發明“雅加爾織機”,被稱爲工業機器的最優美的發明之一。——譯者

  此外在經濟學中還有一個通行的原理,也是一樣虛僞的。這是一般經濟學家所共同默認的:縱然在某一部門中發現了生產過剩的現象,社會仍還沒有充足的生産 品以滿足一切人的需要,因此人們不賣他們的勞力去求工錢的日子是永不會來到的。此種默認是建立在經濟學家所倡導的一切所謂“法則”和學說的基礎上面的。

  而且當任何文明的個人團體著手來研究這個問題:萬人的需要是什麽?要用什麽手段才能滿足這些需要?這時候他們定會明白在工業中與在農業中一樣,已經有著很充足的物品足以應萬人的需要了,只要他們知道怎樣應用它們來滿足真正的需要。

  關於工業,這是十分確實,沒有人可以否認的。我們只要調查大工業中挖取煤炭和礦物,鑄煉鋼鐵,以及大規模地製造用於衣著等上面的物品等等所取的方法,我們便可以看見生産額已經能夠增加到四倍以上,而同時勞動則較我們現在所耗費的更少。

  我們再進一步說,農業和工業的情形也是一樣的。農業勞動者和工業勞動者一樣,已經能夠增加他們的生産額不僅到四倍,而且還要到十倍以上;只要他們覺得有實行這個的必要——只要社會主義的勞動組織建立起來代替了資本主義制度,他們立刻可以這樣實行的。

  世人說到農業,無論什麽時候,總想到一個農夫拿著鋤,彎著腰,拿一些沒有好好選擇的種子隨便撒在地上,於是焦急地等候著好的或不好的季節給他帶來的收 穫;他們又想象到那自朝至夕勞苦不息而所得的報酬不過是粗拙的床,幹的麵包,惡劣的飲料的農民家族。總之,他們簡直在描畫拉布律耶①的所謂“野獸”了。

  ①JeandelaBruyère(1645—1696),法國道德家。他把人描畫成一個生性就不正,忘恩,而且冷酷無情的利己主義者。——譯者

  對於這些沈溺在如此苦海中的人,社會所提出的最上的救濟方法,不過是減輕他們的租稅和地租罷了。至於說使耕田者直立起來,每天得有閒暇的時間,而且只 做幾小時的工作,就可以産出不僅養活他一家,並且至少足以養活百餘人的糧食,——這樣的事,甚至大多數的社會改革論者也還不敢想到的。一般社會主義者的最 熱烈的未來的夢想,也還脫不了美國式的粗放耕作法的範圍,這種耕作法不過是農業技術的幼稚期罷了。

  然而有頭腦的農業家現在已有更廣大的理想了,——他的計劃的範圍更擴大了。他只要求一英畝的地面,便可以生産出供他一家取用的菜蔬了;養二十五頭牛羊 所需要的地面,並不比從前養一頭時所需的地面寬廣;他的目的是要自己製造土壤,並不去管季節和氣候,只把那些嫩植物四周的空氣和土壤都弄得很溫和;總之, 從前在五十英畝田地中的收穫物,現在要在這一英畝中生産出來,不但沒有何等過度的疲勞——反而會大大地減少從前的勞動量。他知道爲著養活所有的人的緣故, 各人在田地上勞動的時間並不要許多,正好是各人能夠快快樂樂地安排的。

  這便是現代農業的傾向了。

  化學農業論的創始人裏比希①一流的科學家,因爲偏愛學理,往往走入謬誤之途,而目不識丁的農業家卻開闢了到繁榮的新路。巴黎、多羅瓦、盧昂的市場園藝 家,蘇格蘭、英格蘭的園藝家,弗蘭特①的農人,郎巴底②的農夫,澤西島與格恩西島③的農民,細利群島④的農夫等等已經打開了極大的地平線,但是許多人都還 不敢接近它們。以前一個農家靠著土地的出產過活,至少需要十七英畝乃至二十英畝才夠(農民怎樣生活這是我們所知道的);但是在今天如果依照集約的農法來耕 種土地,那麽我們再不能夠說什麽是可以生産一個家族的一切必需品(甚至奢侈品也可以包含在內)的最小地面了。因爲那時出產的豐饒,決不是我們所能夠想象到 的。

  ①JustusVonLiebig(1803—1873),德國化學家。——譯者

  ①這裏指說Flemish語的比利時人。古弗蘭特的土地如今分屬於法、比、荷三國。——譯者

  ②郎巴底(Lombardy),在義大利北部的一區。——譯者

  ③Jersey與Guernsey是英屬ChannelIslands(又稱諾爾曼群島)中兩個最大的島。出產大量的果物,鮮花和菜蔬,供給英國本部消費。——譯者

  ④ScillyIsles,屬英國,大部分居民以養花種菜爲業,銷售處爲倫敦市場。——譯者

  在二十年前(法文本作十年前)人們已確定地承認英國的三千萬人口,⑤只靠著國內生産的物品,不從外國輸入什麽東西,便能夠生活得很好了。然而現在我們 看見法、德、英三國近來的進步,又考究了那個在我們眼前展開的新地平線,我們可以說不管土地如何瘠瘦,只要用現在許多地方已經採用了的那種耕種法來耕種它 們,那麽,這五六千萬的英帝國人民,和土地的生産物比較起來還是相差很遠呢!

  ⑤據1931年統計英國人口共有四千六百多萬(46,041,485)。——譯者

  無論如何(我們將在後面討論),我們且認定這是絕對證明了的:假使明天巴黎和塞納與塞納-瓦茲兩省一旦組織成一個無政府主義的公社,萬人都來用手勞 動,不要外國輸入一英鬥小麥,一頭家畜,一籃果物,他們只有這兩省的土地,然而他們不僅能夠産出他們所需要的一切穀物、肉類和菜蔬,甚至一切現在所視爲奢 侈品的食物也可以生産出來的。

  而且我們還要肯定說,這種勞動的總量比較現在拿在奧威尼與俄羅斯收穫的穀物,用粗放農法在各處生産得很少的菜蔬,和南部地方生産的果物,來供給這兩省人民所耗費的勞動總量卻少得多。

  不用說,我們並不想把一切的交易完全禁止,也不要把那些只能在一定的季節和氣候中生産的東西,在每個區域裏都用多少人工的耕種法生産出來。然而我們要 人注意現在人們所瞭解的交易的理論,——“交易常常無用而且有害”,是過於誇張的。而且我們還可以斷言關於法國南部的葡萄栽培者以及俄羅斯、匈牙利等國的 穀物生産者等的那種何等辛苦的勞作,世人並沒有一個正確的觀念。事實上倘使那些生産者廢棄了現在所採用的粗放農法,而代以集約農法,則此種過度的勞動也可 以因之而節省了。

  Ⅱ

  在這裏我不能把我們的主張所根據的許多事實一一列舉出來。對於那些願意更進一步研究的人,我應該把我的另一部著作:《田園工廠與手工場》介紹給他們。 我特別勸對於這個問題有興趣的諸位去讀法國和其他各國出版的幾種好書,書目附在本書卷末(見附錄一)。至於大城市中的居民,對於農業的實際情形如果還沒有 真實的觀念,那麽我勸他們去考察附近的市場農園。他們只要去觀察,去訪問園藝家,他們就會看見一個新的世界在他們的眼前出現了。於是他們更能夠看出歐洲的 農業在二十世紀中應當如何了;而且他們會瞭解當我們知道從土地中取出我們所需要的一切的秘訣以後,社會革命就會得到如何強有力的武裝了。

  我們只要舉出幾件事實便足以證明我們的主張,決不是誇大的。我們且先來大體地討論一下。

  歐洲農業陷在何等悲慘的狀態中,我們是知道的了。土地耕作者縱不爲地主所劫掠,亦必爲國家所榨取。假使國家的賦稅偶然減輕了一點,放債的人又會拿借據 或期票來束縛他們,使他們不久就變成某銀行團體的土地的佃戶了。地主、國家、銀行家用地租、賦稅、利息三種東西來搶劫他們。劫去的數目,在各國雖是多寡不 同,然而從來沒有在收穫物四分之一以下的,大概總要到收穫的半數。在法國與義大利的農業家近來繳納給國家的,竟到總出產額的百分之四十四。

  而且地主和國家的所得是一天一天地增加的。如果耕作者以極其勤勉的勞動、發明或首創精神使生産額大爲增加,於是他應該獻與地主、國家、銀行家的貢物, 也要比例地增加了。假使每英畝的收穫增加了一倍,同時地租也要增加一倍,賦稅也要增加一倍,倘使售價騰貴,則國家更要增加賦稅。其他亦以此爲標準。總之, 無論何處,土地的耕種者每日總要作十二小時到十六小時的工;這三個禿鷹便把所有他可以貯蓄起來的東西全都攫去了;凡是能夠幫助他改良耕作的一切東西,都被 他們攫去了。這便是農業進步如此遲緩的原因。

  耕作者只能偶爾有一點進步,這是在特殊的地方,特殊的情形下,趁著那三個吸血鬼中間起了內訌的時候,才可以做到的。並且我們尚未說到各個耕作者付給製 造家的貢稅。每架機器、每把鋤鍬、每桶化學肥料,賣給他時所索的價格總要較實價高三四倍。此外,我們不要忘記還有那個中間人(經紀人)要在土地的生産物中 徵收多額的稅金。

  在象現今這樣的發明與進步的世紀中,農業卻只能夠在有限的地域裏,偶爾得到一點改良,原因就在這裏了。

  幸而我們還有那些鷹眼所看不到的沙漠中的沃地;在那裏我們可以知道集約農法能夠爲人類生産的東西究竟有多少。我們且舉出幾個例子。

  在美國平原(那裏只有春季的小麥收成,一英畝可以收到七英鬥至十五英鬥,而且常常會遭受定期的洪水的損害)只要用五百人,工作八個月,便能夠産出五萬 人一年間所需要的食料。有了最近三年的改良,則一個人一年間(以三百日計算)的勞動,便能生産出(磨成麵粉在芝加哥交付)二百五十個人一年的食料了。這個 結果是從手腕勞動的絕大的節省得來的:即在那些一望無涯的大平原上,無論耕種,收割,打穀,差不多都是依著軍隊式的組織的。無益的各處奔跑,是沒有的;浪 費時間的事,也是沒有的——一切都做得很整齊,就象軍隊行列那樣的整齊。

  這是大規模的農業——粗放農法,只取天然沃土,並不想加以改良。倘使這一塊土地的生産限量告竭,他們便捨棄它而移到別的新地上去,又要把這地方的生産 量取盡。然而這中間也有所謂“集約”農法,即是以機械來從事工作的,而且以後會逐漸加多機械的使用。它的目的是要把一塊限定的地方耕作得很好,施以肥料, 加以改良,集中工作以求得到可能限度內的最大收成。此種耕作法年年向各處蔓延,在法國南部和美國西部沃野中的農民,用粗放耕作法,平均每年每英畝可以收得 十一英鬥至十五英鬥,他們便以爲滿足了;而在法國北部則一英畝照例可以有三十九英鬥,甚或五十英鬥的收穫,有時甚至可以得到六十英鬥的。還要不到四分之一 英畝的地面,便可以産出一個人一年間的消費品了。

  耕作法愈集約,則因生産小麥所費的勞力亦愈節省。倘使能在預備工作上和土地必需的改良上(排水,取除石塊等等)均以機械來代替人力,那麽將來永遠可以 得到加倍的收穫。假使是普通的田地,不施肥料,也不要其他的什麽工作,只要能把雜草除得乾乾淨淨,就可以年年豐收了。這在英國希爾福郡的羅散斯德①內,已 繼續實行了四十年了。

  ①Rothamstead是英國諾斯勳爵(B.Lawes,1814—1900)的田地。諾斯曾在他的田地上作過多種農業的實驗。關於這事的書籍除克 魯泡特金在“附錄”中所舉出的一種外,尚有海爾(Hall)的《羅散斯德實驗記》(TheBookofRothamsteadExperi- mcnts)。——譯者

  我們不要寫什麽農業的小說,然而我卻希望每英畝土地生産出四十四英鬥的收穫。這並不需要什麽特別的沃地,只要施以合理的耕作便夠了;我們現在來看看這種耕作法是什麽?

  塞納和塞納-瓦茲兩省的居民共有三百六十萬,他們的食料每年約需二千二百萬英鬥的穀物(以小麥爲主);依我們推測,他們要收穫這些生産物,則在他們所 有的一百五十萬七千三百英畝的土地中,非耕作四十九萬四千二百英畝不可。當然他們不再用鋤鍬耕作了,因爲用鋤鍬耕作要費極長的時間,一日勞動五小時,共要 九十六日,才能夠耕出一英畝的田地。那麽,不如一次就把全部土地改良——應排水者排水,應坦平者坦平,還要把石塊取除乾淨,縱然這種預備工作需要五百萬日 的勞動(每日五小時),算起來平均一英畝也不過需要十天的勞動罷了。

  於是他們用蒸汽犁來鋤田,一英畝只費時一日又五分之三,再耕第二次,每英畝也只需要一日又五分之三。種子也不是胡亂無定地集在一處,而是用蒸汽選種機 選拔過的,播種時是要整整齊齊一列一列的,不是象隨風吹散到四方那樣。假使這種工作是在良好的情形下面做的,全體合計起來,每日做工五小時,每英畝還要不 到十天呢。然而倘使在三四年中間花費了一千萬日的勞動於良好的耕作,那麽,後來雖把勞動時間減少一半,也能夠在一英畝中得到四十四英鬥乃至五十五英鬥的收 穫了。

  如此,要供給這三百六十萬居民所需要的麵包,只需要一千五百萬日的勞動便夠了。而且這樣的工作雖是沒有銅鐵一般的筋骨的人,或者從來不曾在田地上勞動 過的人,也都可以做的。至於創意和工作之一般的分配,卻非由熟悉土地的人來做不可。若說到工作本身,則住在都市中的男女學習了幾小時以後,決不會連照應機 械和田地工作的一部分都做不來的。

  當我們想到在現今的混沌中,在象巴黎那樣的都市裏面,除去上流階級的遊民外,還有十萬內外的各種職業的失業工人,那麽,我們會知道單是在現社會組織中白白失掉的人力,若用之於合理的耕作,便足以産出這兩省的三四百萬居民必需的麵包。

  我們現在還要再說一遍,這並不是在做夢,而且這時我們尚未說到真正的集約農法。我們還沒有拿小麥來作根據,依著哈勒特先生的三年中間的實驗,小麥一 粒,再種下去,便可以生産五千乃至六千粒,有時甚至可以得到一萬粒;五口之家有一百二十方碼的土地,一年所必需的麵包便夠了。反之,我們卻只說法、英、比 等國的許多農夫所已經實行而得到成功的,以及依今日大規模的實驗所得的知識與經驗,可以在明天做得到的事情而已。

  然而要是不經過一次革命,不說明天,便到了後天以及以後的許多天,這也是不能實行的,因爲這是對資本家,地主等沒有利益的;並且因爲那些知道他們的利益就在這一點的農夫自己既沒有知識,又沒有金錢,更沒有時間,來取得實行這個所必需的一切東西。

  現在的社會還未達到這個程度。不過要是巴黎人民起來宣告成立無政府主義的公社,他們一定會向著這個方向走的,因爲他們決不會愚蠢到那樣的地步,還繼續著製造奢侈的玩具(維也納、華沙、柏林等處也已經在製造這種東西)去冒麵包缺乏的危險了。

  而且,農業工作如果得著機械的幫助,就會立刻變成一切職業中最有趣味的最快樂的了。

  他們要說:“我們已經有很多的珠寶了,很多的玩偶的衣服了,現在正是勞動者借農業來修養體力,貫注元氣,玩味自然,尋求人生的快樂的好時機了,——這些都是他們在附近城市的黑暗工廠中,久已忘去了的事情。”

  在中世紀的時候,瑞士人脫去了王侯的羈絆,與其說是靠著槍炮的力量,不如說是靠阿爾普斯一帶牧野的力量更恰當。近代的農業會幫助一個革命的都市,來打破資產階級聯合的勢力,而取得自由。

  Ⅲ

  我們已經看見怎樣巴黎附近西省的三百五六十萬居民,只要把他們所有土地的三分之一加以耕種,便可以得到足以供給他們的需要的麵包了。現在我們來討論牲畜的問題。

  即便是食肉最多的英國人,他們的消費量平均也不過一個成年人一年二百二十磅罷了。假定吃的都是牡牛,則一個人還吃不到一條牛的三分之一。五個人(小孩在內)每年吃一條牛便很夠了。如此,則三百五六十萬居民每年的消費量也不過是七十萬頭牛而已。

  以現在的牧場組織,養六十六萬頭牛,至少也需要五百萬英畝的土地。平均每頭牛需九英畝。然而如果換以泉流濕潤恰到適度的草原(如在法國西部的數千英畝 中近來所實行的),則只要一百二十五萬英畝便夠了。如果再實行集約農法培養甜菜根以充秣草,則只要其四分之一,即三十一萬英畝,便綽綽有餘了。要是我們更 用玉蜀黍,且實行阿拉伯人保藏秣草的方法(於秣草青時便割而壓榨之),則有二十一萬七千五百英畝的土地,便可以得到十分充足的秣糧了。

  米蘭①附近地方,向來用溝渠的污水灌溉的田地,共有二萬二千英畝,每英畝所生的秣草,只足以養二三頭乳牛;而在別的兩三處良好的田地上,只要十英畝便 可收穫一百七十七噸乾草,可供三十六頭擠乳的母牛一年的食料。在現在牧場組織之下,養一頭牛需要著九英畝的土地,而在新式制度之下,養九頭牛也只要二英畝 半的土地便夠了。這正是近代農業中兩個相反對的極端。

  ①Milan是義大利北部郎巴底區的一省,人口一百七十余萬。——譯者

  在格恩西島的已開墾的九千八百八十四英畝的土地中,差不多有一半(四千六百九十五英畝)是被穀物和菜蔬掩蔽了的;只有五千一百八十九英畝還是牧場。而 在此五千一百八十九英畝中,卻飼養著一千四百八十匹馬,七千二百六十頭牛,九百支羊,四千二百口豬;若把羊、豬等不算在內,平均每兩英畝地可養三頭以上的 牛。不用說,這些土地的膏腴自然是用海藻和化學肥料造出來的。

  返回來再說巴黎及其附近的三百五六十萬居民,我們可以看出他們飼養牲畜所需要的土地,已經從五百萬英畝減到十九萬七千英畝了。但是我們不要就拿這個最 低的數目作根據,我們還是以實行普通的集約耕作法所得的數目做標準,而且我們還要寬放地劃出一部分土地,去飼養可以代替牛的小牲畜,譬如我們就在供給了衆 人的麵包之後餘下的一百零一萬三千英畝的土地中,拿出三十九萬五千英畝——要是你們願意,四十九萬四千英畝也可以,——來作爲飼養這些小牲畜所需要的土 地。

  我們就慷慨一點,暫把使這些土地變成生産的狀態,所需要的工作時間,定作五百萬日。

  只要在一年以內,用了二千萬日的勞動(其中一半是用在永久的改良方面的),我們衆人都可以得到充足的麵包與肉類了,至於家禽、豬兔等肉還不算在內;而 且還不曾把那些有了上等菜蔬和果物,因之消費的肉量較少的人算在裏面。這些人消費的肉量實在比英國人消費的少得多,英國人因爲沒有充足的菜蔬,故以肉類來 補充。試把這二千萬日的勞動(一日五小時)分配起來,一個人究竟應該擔負若干呢?實在少得很。在三百五六十萬的人口中,至少有一百二十萬個壯丁,而且還有 同樣多的能夠做工的婦女。那麽,要使衆人都得到麵包和肉類,一天做工五小時,每人每年只作工十七日便夠了。如果說因擠牛乳又要加上三百萬日,甚或六百萬日 的勞動,總共平均起來,每人每年只要勞動二十五日(而且這種工作簡直是愉快的田間的運動),他們的三種主要的食物就都不會缺乏了,在現時這三種食物正是十 分之九的當家的人天天焦慮著的東西。

  我們又要來說一遍,這不是夢想。我們所說的儘是用大規模的實驗所已做到或正在做著的一切。只要財産法和一般人的愚昧不來加以反對,在明天農業便可以依照這個方針而改造了。

  當巴黎人民明白:要知道消費何種食物及如何生産此等食物,這是一個公衆利益的問題的時候;而且任何人都知道這個問題比較現時在議會中所討論的一切重要 得多的時候,——那麽,革命便會實現了。巴黎人民會將兩省佔領而且來耕種它們。巴黎的勞動者爲著購取那粗惡而且不足的食物的緣故,耗費了他的生涯的三分之 一從事辛苦的勞動,現在要在他的城堡(假使那時還有)的圍繞中,他的牆壁之下,自己來生産他需要的食物,每天不過做兩三小時的衛生的和有趣的工作。

  我們再來說到菜蔬和果物。我們且走到巴黎郊外去參觀一個市場園藝家的設備。這個市場園藝家在離那些學院不過兩三公里的地方,居然成就了不可思議的奇迹(這是一般的經濟學家所不曾知道的)。

  譬如說我們所拜訪的是一位彭斯先生,他是某一本關於市場園藝的書籍的著者(見附錄一),他把土地所給與他的一切,完全公佈於世,絕對不曾守著絲毫的秘密。

  彭斯先生,尤其他的工人,都辛苦地象黑奴一般地勞動著。八個人耕種了二英畝又十分之七的地坪,他們每天勞動十二小時乃至十五小時,即較實際必要的勞動 多了三倍。他們共有二十四個人,並不算多。不過彭斯會告訴我們,他爲著這一點地每年必須納兩千五百法郎的地租,他從兵營那裏買肥料,又需要付兩千五百法 郎,既然花了這樣可驚的鉅款,他便不能不掠奪工人了。他一定會這樣地說:“我被人家掠奪了,我也要來掠奪別人。”他開始這個事業的時候,設備費等就使他花 費了三萬法郎,其中大半都是送到工業界的高等遊民的手裏去了的。實際上,這個設備所費的勞動時間最多還不到三千日。

  據我們調查他的收穫:十噸內外的胡蘿蔔,十噸內外的洋蔥、蘿蔔、野菜,六千顆洋白菜,三千顆花椰菜,五千籃番茄,五千打上等果物,十五萬四千顆生菜; 總之,即從一百二十碼長一百零九碼寬的二英畝又十分之七的地中,要生出一百二十三噸的菜蔬和果物,平均一英畝可以生出四十四噸以上的菜蔬。

  然而每人每年所吃的菜蔬和果物至多不過六百六十磅;有了二英畝半的市場農園,便能夠供給三百五十個壯丁一年中間食桌上極豐富的菜蔬了。因此,只用二十 四個人來耕種這二英畝又十分之七的地坪,每日勞動五小時,只須勞動一年,便能夠生産出供給三百五十個壯丁的十分充足的果物和菜蔬。這三百五十個壯丁至少可 以等於五百個普通的人。

  又從別一方面看:象彭斯那樣地耕作,——現在已經有超過他的成績的了——那三百五十個壯丁每年只勞動一百零三小時,便足以産出五百個人所必需的菜蔬和果物。

  這樣的生産決不是例外的。在巴黎,五千個市場園藝家在二千二百二十英畝的土地上便常常得著這樣的結果。然而因爲平均每英畝地須納三十二鎊的地租所以這些市場園藝家現在便陷於牛馬一樣的慘狀中了。

  難道這些人人都能夠確證的事實,還不足以證明一萬七千三百英畝的土地(由留給我們的五十一萬九千英畝中劃出的),可以供給我們這兩省的三百五六十萬居民之一切必要的蔬菜和豐富的果物麽?

  至於生産這些果物和菜蔬所必需的勞動,我們若以市場園藝家的工作爲標準而計算,一天勞動五小時,不過五千萬日而已,即是每個壯丁勞動五十日。如果採用 澤西島和格恩西島兩地所流行的耕作法,還可以減省一些勞力。我們還要記著巴黎的市場園藝家因爲要繳納那高無倫比的地租,便不能不生産先於季節的果物,以求 售得高價,因此他們便要更加勤苦;而且這種耕作法所需要的勞動,比較生産平常的菜蔬和果物所需的更要多。巴黎的市場園藝家因爲沒有供給他的農園多額費用的 力量,加之又不得不出高價去買玻璃、木材、鐵、煤炭等,所以他們雖然知道溫室中取熱費用較少,也只得仍舊從肥料中取人工的溫度。

  Ⅳ

  如今的市場園藝家爲了要得到他們的可驚的收穫的緣故,便不得不變成了一種機械,而摒棄了一切人生的快樂。然而這些辛苦勞動的人,對於人類確實有過了一 個大的貢獻,即是教我們知道,土壤是可以“用工人製造”的,他們用肥料的暖床製造土壤,這肥料的暖床對於植物的苗和早生的果物所必需的溫熱是已經有了功效 的;他們製造出的土壤是很多的,如果不分賣出去,則農園的地面每年要增高一英寸。他們製造土壤的成績是極其良好的(巴拉爾①在他的《農業字典》中一篇關於 市場園藝的論文裏這樣告訴過我們),所以近時的契約中規定著,倘使市場園藝家離開他現在的地方遷往別處的時候,他可以把他的土壤帶去。肥土是要和各種器 具,玻璃架子一同放在車裏運去的,——這便是實際耕作者對於里加圖之流的博識議論(認定地租是均平土地的天然利益的一個方法)的答辯。“土壤的價值與人的 價值相等。”這便是園藝家的格言了。

  ①J.-A.Barral(1819—1884),法國化學家與農學家。——譯者

  然而巴黎和盧昂的市場園藝家,倘使要得到與格恩西島或英國本部的同類勞動者所得的同樣的結果,則必須比較他們更加三倍地勤苦。因爲那些人把工業應用到農業上,用溫室的方法,更進而製造氣候。

  在五十年前,溫室不過是富貴人家獨享的奢侈品。它的用處只是培養外國植物,供有錢的人娛樂;但是現在卻漸漸地爲一般人使用了。近來在澤西島和格恩西島 一個大工業已經勃興起來,在這兩個地方有幾百英畝的土地是用玻璃罩著的——還不曾算入其他各地小農園中無數的小溫室。又在威孫①(在1912年共有一百零 三英畝),在倫敦郊外,和在其他幾處英格蘭、蘇格蘭的地方,幾英畝幾英畝的溫室正在不斷地建造呢!

  ①Worthing屬英國塞塞克斯郡(Sussex)。——譯者

  它們的建築是有各種性質的:最上等的用花崗石作牆壁,下等的是用木板和玻璃架子制的,僅足以蔽風雨而已;象後者的建築費,縱然加上應納與資本家,經紀 人等的各項費用,現在算來,總共也不過是玻璃罩著的每一方碼,不到三先令六便士。一年中大概至少暖三四個月;而且還有全不需要熱的冷的花房,也能産出優良 的出品,——自然,不是葡萄和熱帶植物,而是馬鈴薯、胡羅蔔、豆子、番茄等物。

  人用這種方法便可以脫離氣候的束縛了,同時象用暖床那樣辛苦的勞動也可以免掉了,一方面肥料可以節省,一方面工作也可以節省。每一英畝中用三個人,每個人一星期的勞動不到六十小時,從前要有幾英畝的土地才能夠産出的東西,現在在這極小的地方便生産出來了。

  這一切近代耕作法的進步的結果,即是,如果某一個都市的壯丁的半數工作了五十天(每日五小時),來培養不合季節的最新鮮的菜蔬和果物,那麽,他們便可以供給這個都市全人口一年所需要的此類菜蔬和果物而有餘。

  然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實,我們不應該忘記的。在今日,溫室已變成單是玻璃罩下的菜園的一種傾向。因爲如果是爲著這個目的而使用,那麽,只要有玻璃和木 板罩著,不要溫暖,便可以得到驚人的收穫,——譬如馬鈴薯的第一次收穫在4月的末尾,一英畝能收得五英鬥:此後在玻璃罩下的夏天最高溫度中,也還可以得到 第二次,第三次的收穫。

  我在《田園工廠與手工場》一書內已經舉出許多傾向於這方面的最顯著的事實了。在這裏我只預備略爲提說一下:在澤西島,用三十四個人勞動(其中只有一個 人是熟練的園藝家),耕種在玻璃罩下的十三英畝的土地,他們便得到了一百四十三噸的果物和早生菜蔬;而這種非常的耕作所費的煤還不上一千噸。

  在澤西島和格恩西島已經大規模地實行這個了;單單爲著輸出這些溫室中的收穫物的緣故,已經有無數的輪船不斷地在格恩西島與倫敦之間航行了。

  現在要同樣收穫五百英鬥的馬鈴薯,我們每年必須耕種四英畝的地面,還要做種植,培養,除草等等的工作;然而在玻璃罩下,縱然起初因造溫室的時候每一方碼的地面大概每人要費半天的勞動,——但是以後在每年的勞動量中,卻要較前節省一半,甚或省至四分之三了。

  這些都是事實,任何人都能夠自己確證的成績。這些事實所暗示的是:如果人能夠巧妙地使用土地,他便可以從土地中得著何等豐富的物品。

  Ⅴ

  我在上面所說的都是經過了實地試驗的。如田地的集約農法,灌溉過的牧場,暖室以及玻璃罩下的菜園,完全是實在的東西。而且這些耕種方法漸漸地擴張和普及,這個傾向我們已經可以看見了,因爲此等方法使生産加多而工作減少,並且生産較前更有把握。

  實在,倘使去考察格恩西島的最簡單的玻璃棚,我們可以斷定4月裏在玻璃下收穫馬鈴薯所費的勞力,比較在露天之下收穫時所費的勞力少得多,如果在露天裏 耕作,則必須挖掘四倍大的土地,又要做灌溉除草等等事情。假使採用完善的器具或機械,雖最初要用去一筆鉅款購買器具,可是後來卻能夠使勞力節省很多。

  關於在玻璃罩下普通菜蔬的種植現在還沒有精確的計算。因爲這種耕作法是近來才開始採用的,所以實行的地方還少。然而關於這五十餘年來早生葡萄的培養法的計算卻已經有了。這些計算是極其明確的。

  在英國的北部,蘇格蘭的邊境上,煤坑附近的地方一噸煤的售價不過三先令,人們久已用它們來培養暖室中的葡萄了。三十年以前,這些葡萄在1月裏成熟後, 培養者便以每磅二十先令的價格出賣了,販賣的人買到後,又以每磅四十先令的售價轉賣與拿破侖三世的手下人,而送到拿破侖三世的食桌上。但是如今這同樣的培 養者只要得著每磅二先令六便士的價格,便把他的葡萄出賣了。他自己在一本園藝雜誌中這樣地告訴我們。價格低落的原因,是在1月裏有許多噸的葡萄不絕地運到 了倫敦與巴黎。

  靠著煤炭的廉價和培養法的巧妙,葡萄卻和尋常果物的方向相反,漸漸地從北部移到南部了。它們的費用是極少的,所以在5月裏英國和澤西島的園藝家僅以每 磅一先令八便士的價格,便把他們的葡萄賣去了,而且此種價格恰與三十年前的四十先令的價格一樣,只是靠著弛緩的生産來維持的。

  在3月裏,比利時的葡萄售價六便士到八便士,而在10月裏,大量的葡萄培養出來了(在倫敦附近地方,玻璃罩下,稍加一點人工的熱度以後産出來的),每 磅的售價恰與瑞士和萊茵的葡萄園裏的售價相同,即是每磅售價兩三個便士而已。然而這仍要較實際費用高過三分之二,因爲這個園藝家要支付過高的地租,以及開 業的費用和溫度的經費等給資本家和經紀人。如果能夠明白這一點,那麽我們便可以斷言當秋涼之際,在我們的深霧的倫敦,和在同一緯度的地方,只要以“幾乎少 到沒有”的費用便可以得到味美的葡萄了。例如在某個郊外的地方,靠近我們的屋子的長九英尺十英寸,寬六英尺半的一個灰泥塗抹的舊玻璃屋,在10月裏也能夠 收穫五十磅的葡萄,這樣已經繼續了九年了。這收穫是從德國漢堡種的長了六年的葡萄莖來的①。而且這玻璃屋又漏雨。在夜裏的溫度竟會與外面的一樣。這顯然是 不能加熱的,因爲這恰和街道一樣,加了熱又有什麽用處呢?所能加以注意的:便是每半年光景把葡萄藤剪削一次,把一車的肥料放在種在棚外赤色黏土中的葡萄莖 的周圍。

  ①即便是這葡萄莖本身也可以表示出二三代園丁的苦心的研究。這是一株漢堡的變種,極適於寒冷的冬季;要受著冬天的霜,才能夠成熟。——著者

  在他方面,我們若估計萊茵或勒曼湖的附近地方培養葡萄所需要的費用:在山丘的斜坡上疊石重重地築修平場,把肥料和土搬運到二三百英尺高的上面去等等,我們便可以得到下面的結論:即全瑞士或萊茵河畔培養葡萄所必需的工作的費用,比較在倫敦郊外的玻璃棚下的費用更大得多。

  這似乎是離奇之論,因爲一般人都相信在歐洲南部葡萄是自然生殖的,栽葡萄的人並不必再有什麽花費。然而農業和園藝家卻不反對我們的說法,而且反來確證 我們的主張。《英國園藝雜誌》的主筆兼實際園藝家的某君曾在《十九世紀》①中說過:“在英國最有利益的耕種,即是培養葡萄。”而且葡萄的市價本身即可證明 的。

  ①NineteenthCentury是當時在倫敦出版的學術月刊,編輯人J.Knowlles是克魯泡特金的友人。克魯泡特金在這雜誌上面發表了不少的重要文章。——譯者

  如果把這些事實譯成共産主義的用語,我們便可以下斷語道,在歐洲的任何氣候中,簡單的玻璃棚下培養兩三株葡萄(無論男女)只要每年把閒暇時間分出二十 小時,稍稍費點精神來看顧(這種工作大概是極愉快的),就能夠産出他的家族和朋友所需要的十分充足的葡萄了。這種說法不僅適用於葡萄,而且可以適用於一切 的果樹。

  一個公社如果大規模地實行集約農法,則公社的各居民每人每年只做十小時內外的工作,就可以得到各種各類的內地産和外國產的一切菜蔬和一切合意的果物。

  實在,以直接的經驗來確證上述的事實,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我們假定有一百英畝輕鬆的肥土(象在威孫的那樣)搬到了幾處市場農園裏面,每一個農園都有養 育幼苗和種子的玻璃屋。又假定還有五十英畝蓋著玻璃屋的土地,而且全部事務都由那些有實地經驗的法國市場園藝家與格恩西島或威孫的溫室園藝家來管理。

  要維持這一百五十英畝的土地,拿澤西島的情形做標準,在玻璃棚下的每英畝地需要著三個人的勞動(每年要不到八千六百小時的勞動),一百五十英畝的地需 要著一百三十萬小時的勞動。假使其中有五十個適當的園藝家每天工作五小時,則其餘的勞動可以交給普通的工人去做,那些人雖然沒有園藝的技能,但漸漸地也知 道使用鋤鍬照應植物的方法的。這種工作的結果,至少也可以産出作爲四五萬人的必需品和奢侈品的蔬菜與果物了(這事實我們在前章裏便已經知道)。在這些人數 當中,有一萬三千五百個壯丁,他們願意在菜園中勞動的;每個人一年中只要勞動一百小時便夠了。這種勞動時間簡直和在或許比較傳說中的塞米拉米斯的花園①更 美麗的園子裏同著朋友及兒女們一起度過的愉快的休養時間無異。

  ①Semiramis,神話中的人物,她是古巴比倫和亞述的女王,她有著極其美麗的花園。——譯者

  這便是使我們能夠享用充足的果物和豐富的蔬菜所需要的勞動的出入帳;現在我們的果物是被人掠奪去了的,至於菜蔬,我們的管家婦每天只肯拿很少的量給我們吃,因爲她時時擔心著不肯多化一個便士,免得落進資本家和地主的手裏(見附錄二)。

  在將來,人類一定能夠自覺到什麽是他所能做的,這種自覺便會使他有要做的力量。

  那時他一定會知道到現在妨害著一切革命的暗礁便是精神的怯懦。

  Ⅵ

  我們能夠很容易地認出在社會革命前面的新地平線。

  我們每次說起革命的時候,那些見過兒女們受餓的狀況的勞動者一聽見,便陰沈著臉,問道:“麵包究竟怎樣解決?假使各人儘量地吃,也夠麽?假使那班常常做反動派的愚昧的工具的農民象1793年法國大革命時的黑黨①那樣,使我們都市居民陷於饑餓,我們又將怎樣做呢?

  ①當時腐敗軍人的一種組織,專門從事搶劫搜刮,以所謂殺頭的茹爾當(JourdanCoupe-Tête)爲首領。後來茹爾當被處死刑。——譯者

  讓他們照最壞的做罷!大都市不依靠他們也能夠生存的!

  那麽,現今窒息在手工場和工廠中的無數勞動者恢復了自由以後,又會被雇用去做什麽呢?難道在革命以後,他們還要繼續把自己關在工廠裏面麽?當穀物告罄,肉類缺乏,菜蔬絕種的時候,難道他們不想法去繼續生産,還要依舊製造輸出的奢侈的玩具麽?

  決沒有這樣的事!他們要離開都市走到田間去的!他們靠著那個連身體極弱的人也能夠使用的機械的幫助,要使從來受著束縛的農業發生革命,象他們使得制度和思想起了革命那樣。

  許多英畝的土地都會被玻璃掩蓋了,無數的男女都要用他們的手指來培養草木幼苗的生長。又有許多英畝的土地是要用蒸汽犁來犁過,用肥料來改良,更把岩石 弄成粉末造成人工的土壤以肥沃土質。那麽偶爾來參加勞動的愉快的人群,會使豐饒的收穫出現在這許多英畝的地面上;這時候,那班偶然的勞動者的工作和實驗, 一方面是受著精通農事的人的指導,另一方面它們又會特別受著那些從長夢中驚醒而且爲光亮的烽火(即萬人的幸福)所照耀著的人民之偉大實際的精神的鼓舞。

  而且在兩三月之內,早生的收穫便可以滿足最迫切的需要了,然後供給人民的一切食物,他們盼望了千百年到現在至少可以滿足他們的饑餓,儘量地大吃了。

  同時那些知道自己的需要的革命的國民中最孚人望的天才便更進一步,努力來實驗新的耕作法,這些新方法我們已略窺見其端倪,只需要再受著實驗的洗禮,便 可以被一般人採用了。第一要受著實驗的便是“光”——這個新的耕作法的未知的主動力在雅庫次克①的緯度之下,四十五天中間,便使大麥成熟了;集中的或人造 的“光”,在促成植物生長的工作上,將要和“熱”競爭了。將來的穆學②會發明一種機器利用太陽光線來做工作,於是我們不必再求地底的煤炭中所貯藏的太陽熱 了。其次實驗培養細菌來灌溉土地的方法,——這僅是昨日才發生的合理的思想,我們依此,可以把那些能夠培養植物支根,分解與同化土壤成分的微細生物放在土 地裏面。

  ①Yakutsk,俄國西伯利亞的省分。——譯者

  ②A.Mouchot(1825—18??),法國物理學家,以他的應用太陽熱的實驗出名。——譯者

  往後他們還要實驗……但是我們就說到這裏爲止,否則便要走入空想的領域中了。我們還是來研究已經得到確證的事實。我們如果採用那個對抗工業的競爭得到 了勝利的大規模地使用的耕作法,則我們的愉快的勞動就可以爲我們取得安樂與奢侈,在最近的將來,我們便可以明白近代科學的發見所指示的各種方法,如何可以 實行。現在我們只來著手開闢一條新的道路,這條路就是在人類的需要及滿足此等需要的方法之研究中間。

  革命有時會缺乏的唯一的東西便是發意的勇敢。

  我們的心在年青時代便被養成了極其狹小的,而且在成人時代又被過去的事實束縛著,因此我們幾乎不敢思想。對於一種新思想,在表示我們自己的主張以前,我們卻必須先去參考百年前的陳腐書籍,以便知道古賢先哲對這個問題的見解如何。

  假使在這次革命中,發意和思想的勇敢並不缺乏,那麽革命決不會因食物而失敗。

  在法國革命的偉大日子中,最偉大而最美麗的一天,便是從法國各處來到巴黎的代表們爲著聯合大祭日的準備,一同拿起鋤鍬來鏟平大校場的土地。

  那一天全法國結合成一體了:法國受著這種新精神的鼓舞,在這共同耕種土地的勞動中,法國也瞥見它的將來的面影了。

  將來的那些得到了自由的社會,由於共同耕種土地的勞動便可以發見它們的結合力,而且會消除那種使它們分裂的憎恨與壓制了。

  因此,新社會要是能夠瞭解休戚相關的聯帶性(那個使人們的精力和創造力增進百倍的絕大力量),便會以所有青春的元氣,向著未來之征服邁進。

  如果社會不再替那班不知道姓名的買主生産,而只求滿足自己的需要和嗜好,那麽它不但能夠完全保證各分子的生活與安樂,而且還可以使他們各人都得著隨意選擇工作,隨意完成工作的自由,和由此生出的道德上的滿足,以及過著不侵擾他人生活的日子的快樂。

  從休戚相關的感情生出來的新勇氣鼓舞著我們大家向著征服知識和藝術創造的最高快樂之目標前進。

  受著這樣的鼓舞的社會是不怕內訌和外患的。對抗著舊勢力之結合的便是新的和諧,各人和全體的發意,以及由人民才智的覺醒所生出的勇氣。

  在這種不可抗拒的勢力之前,“謀叛的王侯”是沒有力量的了。他們不能做別的事情,只有低頭屈服去作駕車的馬,拖起人道的馬車,向著社會革命所開闢的新地平線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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